文/陈旭明

铁

在火中，铁会变得雪一样轻

像花朵一样歌唱

在铁的歌声中

火，开始露出温柔的微笑

它们彼此拥抱着

一生的过节，化为灰烬

一些东西往往是与生俱来的

铁躯体冥顽，表情冰冷

深藏不露的牙齿

常常把亲近它的手咬伤

因此，更多的时候

铁只能独处一隅

等风雨过后，抓一把阳光

擦拭骨骼上的锈迹

其实，铁空旷的内心里

装满了我们看不见的泪水

它们仿佛白色的闪电，咆哮着

扑入火后，恬淡的容颜

像搁在黄昏中某根树梢的空巢

收敛起飞翔的欲望

在火中，铁是一朵固态的火焰

摇曳一生的歌声

和铁一样，我们的肉体和灵魂

都有着岁月带来的种种伤害

只是我们无法在漠视和悲悯中

宁愿选择拒绝

或者沿着火重生

在砧上，等待一柄锤

石头

接近石头，正如独涉秋水

一种沁出时间深处的冷

漫过指尖

在秋天的皮肤上

生命的质地，粗糙而坚硬

我熟悉的石头姿态迥异

并且都比丘陵苍老

怀旧的坐姿，倒映水中

把逆流而上的渔歌

纷纷撞得浪花飞溅

另一群山峰，呈现岁月的重量

只有风吹响它们的衣服

打开石头的内心

时间之伤，灵魂之血

在清晰的脉络里

庄重而寂静

石头的双眼永远凝望着天空

让一种沉默成为高度

大地无垠，我和每块石头血脉相承

不过我在远方漂泊

头，一生紧抱着那条深埋于大地的根

我只能把石头搬进泪水中

洗净生命的原色

走出一天比一天瘦的秋天

我知道，抚摸风中的石头

一些人的欲望明显脂肪过剩

想象中的夜

穿过沉睡的酒、黑暗中的晚笛

一束脆弱的光开始明澈

在这里，许多事物一经怀念

即将呈现真容

站在风中。汤汤逝水流经潇湘

想象中一叶兰舟远泊天涯

而这里，皓月当空，秋风吹遍

大地归于旷古岑寂

深入骨髓的，是痛

等待我的人白衣胜雪，手把芙蓉

点化我的人船过无痕，担风袖月

仿佛饥饿的鱼，我的十指

穿过九重孤独三寸安慰一阕豪情

抚摸南方的沉默

千山万壑。惊鸿一瞥

穿越太初的鸿茫

至善至美的风景如期降临

隔着一树秋风望你

玲珑之心，为谁吟唱

一轮紫月亮

浮出洞庭波

无数游子找到回家的路